 |
||||||
| 文．圖／周文豪 每到清明時節，台灣西部丘陵一帶經常淫雨霏霏，當路上行人帶著沉重的心情上山掃墓時，滿山遍野的「雨怪」卻在一旁歡欣鼓舞，盡情高歌，以高亢尖銳的“KiKiKi”聲來迎接繁殖季。在這種一景兩樣情的狀況之下，把「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改為「路上雨怪欲銷魂」也頗應景的。 然而，今年春雨不下，梅雨不來，少了雨怪迎雨的盛景，直讓人覺得大地還在沉睡，尚未甦醒。科博館所在位置過去是一片墓園，周圍有果園，也有竹林。當第一期建設科學中心與太空劇場完成時，開始注意到有零星的雨怪在館外庭園出沒。兩年前，植物園裡還發現過牠們的蹤跡，但近年來卻銷聲匿跡了，民眾想到科博館來看雨怪，恐怕要失望。 雨怪就是「中國樹蟾」，從台語直譯而來。在大陸，則被稱為「中國雨蛙」，又名雨鬼，竟都和雨有關；也有稱為「小姑魯門」者，但不知其義。雨怪廣泛分布於長江以南之東南各省，海拔800公尺以下之山區或丘陵。 貢德氏（Guenther）於1864年記載著：「中國樹蟾Hyla chinensis，產於台灣。」在我所能查閱的資料當中，這是第一個以學名被記載的台灣蛙類。 |
||||||
| 雨怪是台灣普遍的蛙類之一，常見於丘陵地的水田和池水邊的果園、竹林、樹林或灌木叢。每當春雨降臨時，牠們便在稻田或芋田出現，展開一年一度的生殖活動，有時還日以繼夜地鳴叫。客家人稱雨怪為「竹叫怪」（註：蛙的客家話就叫「怪也」）。竹林裡常有空竹筒，那是絕佳的藏身場所，有時一節竹筒可藏入7、8隻雨怪。披掛著金線條的雨怪蝌蚪就在水田裡、池塘或樹蔭下的蓄水槽裡度過幼年期。水稻田是雨怪生活史的重要舞台，算起來牠們已和我們的莊稼人共舞了四百多年。 我曾拿著翠綠色的雨怪給七旬老母看，她說：「這叫做『青約仔』。」「咁安呢？」我表示「青約」另有其蛙。她卻又說：「你外公也說這叫做『青約仔』啊！」我為之語塞。翻開《台灣通志》，有一段寫道：「蛙，背青色，謂之青蛙《諸羅志》作青約，一名田蛙，亦名水蛙，味甚美；台地最多，人以為珍饌（《鳳山縣志》）。青約《圖經》：背青綠色。」就《諸羅志》或《鳳山縣志》來看，「青約」應是食用蛙，推測是金線蛙；事實上許多地方人士的確稱金線蛙為「青約」。然而《圖經》僅記載「青約」是背青綠色的蛙，不能排除雨怪也叫「青約」的可能。俗名本就經常有異物同名的情形，不足為奇，有些竹山人就稱「莫氏樹蛙」為雨怪，因為下雨之後，「莫氏樹蛙」 就「雨雨雨-怪怪怪怪（台語）」的叫個不停，好不熱鬧。 |
||||||
|
||||||
|
||||||
| 雨怪的體表聞起來頗為腥臭，恐怕並不美味，也沒聽說過可以吃，或許體形太小（體長2.5～4.0公分），根本塞不了牙縫。但據《中國藥用動物志》記載，中國雨蛙即是「金蛤蟆」，把牠們烤黃了研磨成粉，有活血止痛，生肌、止血之功，能治跌打損傷、骨折等疾。 台灣有一句歇後語：「貓爬樹—不成猴。」蛙上了樹，更不像猴子。但在中國，雨怪也叫綠猴，意指「樹上的綠色精靈」。雨怪的確是美麗的小可愛，牠全身背面翠綠或黃綠色，腹部鮮黃，體側有不連續大型黑斑延伸到鼠蹊部。吻端到鼓膜間有一金黑色寬帶，向後延伸到前臂基部並縮成一銳角，像是戴著眼罩一般。雨怪的指趾端有膨大的吸盤，能在樹叢間來去自如，稱牠為綠猴真不為過。 常有人問：「有些樹蛙和樹蟾都是綠色的，又有同樣的指趾吸盤，怎麼區別樹蛙和樹蟾？」在學理上，樹蟾是較古老的族類，其肩帶骨與胸骨的組合屬弧胸型，樹蛙則是固胸型。但這是解剖學上的分辨方法，我們總不能為了區別就把牠們開腸剖肚。因此，有個簡單的分辨方法是：中國樹蟾吻端到鼓膜間有一如眼罩般的黑色寬帶，樹蛙則否。說也奇怪，台灣有十多種樹蛙，卻只有一種樹蟾；而諾大的中國大陸，有近五十種樹蛙，樹蟾竟也不到十種，為什麼？ |
||||||
| 樹蟾科的Hyla屬種類全世界有三百多種，其大本營南美洲就有250種以上。一般認為南美洲是樹蟾的發源地，當南美洲與北美洲相接之後，一部分樹蟾往北擴散，在白令海峽曾是陸地時擴散到歐亞地區，在此再分化成十多種樹蟾，中國樹蟾便是其一。有這樣源遠流長的演化史，在各種因緣際會之下，中國樹蟾得以和我們共同生長在台灣這個島上，這樣的緣份我們能不珍惜嗎？我們非常珍惜任何與我們在科博館共處的蛙類，但令人百思不解的是，何以我們的植物園林木正逐漸蓊鬱的時候，雨怪卻在此絕跡了。難道是氣候變遷？環境不適？外來種入侵？生態體系改變？或人為干擾過大？這些都有可能，但很難釐清。有一點值得探討的是民眾隨意棄養水族（例如巴西龜、錦鯉、吳郭魚、螯蝦等）於庭園池塘，對兩棲類生活史的影響是必然的。我經常請求本館庭園管理同仁清除棄養之水族，但所得的回應是：清不勝清，民眾很快又來放生。看來我們有必要劃出一個放生池解決民眾的需求，其餘作為本土物種的繁育池。或許，在民眾的配合下，不久的將來，大家就可到科博館來看雨怪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