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何傳坤、洪玲玉

　　史前是指「歷史文獻記載」之前，阿里山鄒族的文獻只能追溯到三、四百年前的荷蘭人時期。然而經由考古學家的田野發掘及研究，我們知道史前的阿里山地區先後居住著使用細繩紋紅陶的Yingiana早期（距今約3800年）文化人，和使用素面粗砂紅褐陶的Yingiana晚期（距今約200年）文化人。其中Yingiana晚期文化的絕對年代最晚至距今兩、三百年前，與現代鄒族的口述歷史年代可以直接銜接。

　　史前人類雖然沒有為他們的生活留下任何記載，但是史前遺址出土的各種遺跡、遺物都可反映當時當地的人類基本生活情形。因此，透過阿里山地區新發現的豐富考古遺留，本文試著將這兩個文化時期人類生活圖像的某些片段予以復原呈現及說明。
圖1.Yingiana遺址
圖2.Teova遺址
圖3.Veiyo遺址出土的玉玦
圖4.Cayamavana 1號遺址
圖5.Epiapi遺址的石臼
史前Yingiana文化人
　　Yingiana早期文化人早在距今3500年前，就已經到達阿里山地區活動。可惜目前發現的材料有限，我們對其生活面貌只能窺知一二。首先，他們活動的地點至少包括達邦村的Yingiana和Tfuya（特富野），以及最近發掘的茶山村Taipicana1號遺址。其中Yingiana和Taipicana1號分別是海拔高度在1100～1150和450公尺的高位河階；Tfuya則是高度都在1050公尺左右的陵線前緣平台。

　　Yingiana早期文化的主人究竟是聚居於此，還是僅在此進行短暫的狩獵或採集，目前還有待更多的發掘資料尚能說明。他們的生活用具已知的只有繩紋陶和斧鋤型器兩種。其中陶器與平原地區的細繩紋紅陶相似，是人們從平原地區帶來山上，或是在當地採取陶土燒製而成。屬於Yingiana晚期文化人的遺存已有許多重要發現，目前已確定的遺址近五十處。我們分別從聚落型態、埋葬風俗、生業型態、工藝技術來復原當時人類的生活情形。
史前聚落型態
　　屬於Yingiana晚期文化遺存的遺址（圖1），主要分布在平坦的河階地或是山麓緩坡兩種地形也有一些是在山脊陵線前緣平台或是山麓急坡上；山谷緩坡只發現有現今樂野村的Veiyo遺，也是面積最大的一處。這些史前聚落遺址初步可以分為三類。
一是蓋有簡單田舍或工寮的耕地，所在地形包括山麓急坡、山麓緩坡及面積較小的河階地，此類遺址包含許多農耕用的斧鋤型器，陶器相對較少，如達邦的Teova遺址（圖2）。
第二種是由幾戶人家所組成的小型聚落，所在地形以山麓緩坡和面積稍大的河階地為主，遺物除了陶、石器外，還可見到磨製石器用的砥石、穀物加工用的石臼等；最重要的是有房子和墓葬等遺跡，如新美的Niahosa遺址。
第三種聚落型態是由較多住戶組成的大型聚落，一般位於面積較大的河階、平台或山谷緩坡上，除了和第二類型的聚落有相似的生活遺存外，通常還可見到更多的外來製品，如樂野的Veiyo遺址出土有玉器（圖3）、茶山的Cayam-avana遺址（圖4）出土有陶手鐲等。
史前埋葬風俗
　　屬於Yingiana晚期文化時期的墓葬，目前為止經發掘出土了7座。葬具是以形狀不規則的砂岩石板或岩塊拼湊堆疊而成，長軸多近東西向或西北東南走向，長度約80公分，寬約60公分，深約40公分。側板和底板的長度大的在50～60公分左右，小的只有10公分，厚約2～4公分；有的墓葬沒有底板。蓋板是整塊的較大石板，可以將棺口覆蓋起來。

　　這些墓葬裡雖然沒有人骨遺留，但由棺內大小與形狀研判，推測死者的葬姿可能是把手臂和腿部都彎起來的屈肢葬，至於究竟是仰身、俯身或側身則無法確定。部分墓葬中同時發現有石鏃、石斧、石鋤、玉管、珠子等陪葬品，根據陪葬品在墓葬中的分布位置，死者的葬姿依棺向的不同，分別可能是頭朝東或西北的方向。

　　有的棺口上面還發現了相當多量的炭屑，代表葬後可能有在墓穴上燒火的習俗。　
日本學者小島由道所記載的北鄒達邦群（tapangu）即是採取這種橫埋屈肢的葬式。北鄒的其他三群都是縱埋蹲踞葬；屬於布農族的達庫布雅努群（takupuyanu）則是橫向直肢的方式，這兩種墓葬形式，目前皆未發現。
史前生業型態
　　Yingiana晚期文化人的主要生業活動由考古遺址中所出土的石製工具推測，包括農業、狩獵和漁撈，這與鄒族傳統以山田燒墾式的農業為主，兼以狩獵、捕魚及家畜飼養的生業方式大致相似。
農耕
　　根據在阿里山地區調查所得的史前農具包括石鋤、石斧、石錛、石刀、石杵與石臼（圖5）等。其中石鋤是墾地工具，石斧、石錛是伐木工具，而石刀則是收割穀物的工具，石杵與石臼是樁榖工具。由這些農具可以知道當時的農業形態，也是山林燒墾及手鍬耕作，主要作物可能為小米。
狩獵
　　石矛頭與石鏃是近距離及遠距離的狩獵工具。Niahosa遺址所發掘的三座墓葬中都陪葬有石鏃，可見狩獵也是當時重要的生業行為（圖6、7）。根據暖帶樹林生態區內常出現的哺乳類及鄰近陳有蘭溪的Tatapancou遺址採集的鹿骨，我們推測當時人打獵的對象可能是獐、羊、野豬、水鹿等。
漁撈
　　阿里山地區過去幾乎沒有發現任何史前漁撈工具，但最近茶山地區所發現的數個兩縊型網墜，直接說明了史前的阿里山居民，必然也使用漁網捕魚，他們的漁撈區可能包括陳有蘭、曾文、楠梓仙及荖濃等各大溪。
史前工藝技術
　　Yingiana晚期文化遺存所發現的工藝產品包含有石器、陶器、玉器，其中玉器是外地交換而來的，石器和陶器則是當時重要的工藝製品。此外，陶紡輪和有槽石棒可以說明當時的人如何製造衣物。
石器
　　石器的製造技術包括有打製、磨製、琢製、磨鋸、穿孔等。其中打製斧鋤型器數量最多，大型的打製斧鋤形器顯是以砂岩質的礫石石片沿周緣兩面打剝修整製成；小型者所使用的石料也是砂岩，製作方式應是以石錘輕啄而成，有的又加以精磨。於磨製石器，主要包括有錛鑿形器、石鏃、石刀、石鐮等，大多是打剝成形後，再加以通體磨製而成，有的石刀背部還帶穿孔。

　　鋸切用的石鋸和帶有明顯鋸切痕跡的石廢料，則顯示當時的石材加工技術包含了使用石鋸以鋸切石材，最後再加以敲斷的方法。
陶器
　　Yingiana晚期文化遺存的陶器，主要為素面粗砂紅褐陶，還有少量的灰黑色細砂陶（圖7），兩種陶器的成分與製造工藝有很大的差別，經過比對推斷，後者可能產於曾文溪中下游的平原地區。

　　本區主要的素面粗砂紅褐陶，一般採用篩選度不良的陶土所製成，夾雜的砂粒分布不均，粒徑一般在2mm以下，屬粗砂級，也有可達20mm以上的砂礫。陶器的製法為手製，部分陶片的內面有手捏痕跡以及陶墊的凹痕，外表有的經過拍打抹平，有的塗有一層紅褐色陶衣。大多素面無紋，僅極少數有簡單劃紋。由於燒成硬度普遍不高，推測當時的燒陶方式可能只是露天燒。
製衣
　　衣服的遺留一般很難在考古遺址中發現，不過，紡輪的出土顯示當時已有「紡線」的技術，也間接證明了用紡線來織布製衣的可能性。有槽石棒的用途一般推測為打製「樹皮布」，所以Yingiana晚期文化人可能也以樹皮布製做衣服。
圖6.Niahosa遺址2號墓葬 圖7.Niahosa遺址1號墓陪葬品 圖8.Cayamavana 1號遺址出土的灰黑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