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周文豪

幾年前看過一齣電影，麥克道格拉斯扮演一個為了尋找一顆綠色寶石的浪漢，和一位邂逅的女記者在南美叢林中出生入死。他們在電影情節中製造許多高潮，令人心弦緊扣，驚呼四起，不時有免費的爆米花飛來。這麼一塊石頭可以讓人為之瘋狂，甚至捨命追尋，想像得到那是一塊稀世珍寶。果然，諾大的綠色寶石現形之際，全場為之驚豔，實在太美了！此時，全場鴉雀無聲，大家反而為之失神，完全陶醉了。

圖1.翡翠樹蛙是僅產於台灣北部山區的稀世珍寶

在真實的世界裡，英國倫敦V&A博物館，珍藏一塊綠寶石，造型是一隻青蛙。那是皇家的寶物，展出時大部分視線都投射在它身上。只要看它一眼，會終身難忘，難以置信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美的東西。看到它不會想擁有，反而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擠過來，送上五十億個驚嘆號。

可惜，翡翠樹蛙卻曾如敝屣般的被忽視。1983年，師大呂光洋教授在台北縣新店市郊發現一種全身翠綠、晶瑩剔透，四肢修長，眼睛前後還鑲著金線的稀有樹蛙，呂光洋教授神來一筆，命名為翡翠樹蛙。這個發現令人雀躍不已，卻也令人憂心，因為牠的發現地點就要興建水庫。眼見牠甫被發現就要泯滅，學者們無不呼籲善加保育，但翡翠水庫終究還是蓋了，翡翠樹蛙的發現地點從此永不見天日，長沒水下。稍可慶幸的是，事後調查仍可在水庫周邊看到零星的族群，但筆者一直無緣親睹其廬山真面目。7年尋覓不得，卻在1990年的7月3日，與一位同仁不經意的闖入翡翠水庫附近海拔約400公尺的山區，受到滿山滿谷陣陣未曾聽聞的蛙鳴所吸引，循聲索驥之下方知是仰慕已久的翡翠樹蛙。面對這麼大的族群，我跪在樹叢裡一邊欣賞牠們的英姿，一面感謝上蒼能在這裡給牠們留下棲身之地。當晚，我錄了牠們奇特的鳴叫聲，寫了一篇論文討論這種鳴聲類型的演化與適應，後來又發表其蝌蚪形態與生態。

圖4.雄蛙和雌蛙在雨撲滿上方的懸枝上假交配，並奮力將分泌物打成泡沫，讓卵在裡面孵化。

台北縣和宜蘭縣山區還有一些林相完整的林地，算是翡翠樹蛙棲地的根本。在繁殖季節裡，牠們常出現在林地邊緣的人類干擾區，例如果園、茶園、菜園、竹林裡。這兒居民常置放「雨撲滿」，裡面隨時有滿滿的水。台北縣和宜蘭縣山區終年霪雨霏霏，年雨日有兩百多天，隨便放個容器，很快就可以接滿水。但儲水不是用來澆灌農作物，而是用來噴灑農藥的備用水。翡翠樹蛙就在噴藥期之間的空檔，在雨撲滿中繁育子代，逃得過則額手稱慶，逃不過就全遭毒斃；是時也，也是命也。如果居民能多放幾個雨撲滿，一部分讓翡翠樹蛙去繁殖，把噴灑農藥的備用水加蓋，就可以避免殘害生靈。